资产保护是家族办公室的重中之重

作为从事多年法律工作的律师，笔者近几年来为一些大的财团提供法律服务，在私募基金、金融产品相关领域，看到不少百亿级、千亿级的财团轰然倒闭，一些原本拥有数十亿、上百亿资产的老板债务缠身，甚至破产、被刑拘、被通缉等等，其中不乏与笔者多有交往的朋友、客户，这些事情发生得如此之快，令笔者感叹兴衰无常之余，不禁对其背后的原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

著名的社会学家林耀华先生在20世纪40年代写过一本《金翼——一个中国家族的史记》，书中记载了福建古田县原本境遇相似的两家，在短短二十余年，被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改变，一个享受着极致的荣华，另一个则穷困潦倒。背后的原因是什么，真相是什么，引起了作者深深的思考。

每个人都渴望富有，厌恶贫穷，但由富转贫有时却在转眼之间。《红楼梦》有诗:“金满箱，银满箱，转眼乞丐人皆谤。”看到这种事情，我们除了慨叹命运的不可抗拒外，是否可以从中找到一定的规律?林耀华先生在上述著作的最后总结道:“人类的生活有如起伏的海潮，时而平静，时而峥嵘。没有人能平顺、单调地度过一生。生活时时都会变化，即便最顺利的日子也会在新的刺激和新的环境之下发生变迁。危机来去无常，有时简单，有时复杂，但每次都必然被人们征服以便重新建立起一个相对稳定的局面。”他得出“问题总会解决”的结论。

那么，从律师的角度，如何认识上述“由富转贫”的问题，如何看待资产保护呢?

笔者做家族办公室工作，多年来研究“资产保护”，这源于八九年前做债务重组的经历。2011年，江浙一带不少企业家使用高利率的民间资金，并互相担保、关联担保，导致一大批企业陷入债务危机，不少企业最终破产。笔者当时经常往来于温州、湖州、徐州地区，为当地企业家梳理债务，想办法做债务重组，将资金链断裂、濒临死亡的企业挽救回来。彼时所服务的对象，有些是当地的首富，有些是在当地出名的家族，加起来有六七个大的家族。有一个家族拥有化工厂、百货大楼、酒店、投资公司、饭店、驾校等十几种生意，家族二代已经接管生意，很年轻，也是学法律的，但因为经营状况已经“病人膏肓”，我们想了很多办法，还是没能重组成功，最终家族没落。我在这个家族的酒店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，我们在其中的角色，现在想来正是家族办公室的角色，但那时做资产保护为时已晚。

2018年有一段时间，中共中央、国务院、最高人民法院、最高人民检察院密集发文保护民营企业家，要求严格区分企业家个人财产和企业法人财产，在处理企业犯罪时不得牵连企业家个人合法财产和家庭成员财产，这说明当时民营企业家的资产保护问题极其严峻，侵害民营企业家资产的情况时有发生。除了来自外部的政治、经济因素外，企业家如何从自身层面做好资产保护呢？笔者经过数年的思考，站在企业家的角度上，以企业家为核心，认为可以从五个方面为企业家做资产保护，以下试述之。

根据一个人社会关系的层层向外扩展，对于企业家来说，资产保护可以分为个人、家庭、公司、投行、社会五个层面。

在这一步，我们保护的对象是企业家个人，企业家的父母、配偶、子女甚至都要被排除在外。孟子说，“穷则独善其身，达则兼济天下”，这就是独善其身的情况。在规划该步骤时，应只有企业家本人在场，其他任何人员不应在场。

每个人都有一张自己的“资产负债表”，这个表格里有现金、固定资产、长期股权投资、应收账款、应付账款，也有其国籍身份、对应的司法管辖地和税务居民所在地。

在法律上，只有产权清晰的资产才能被隔离，只有被隔离的资产才能被保护，只有被法律保护的资产才算是安全的。该步骤我们考虑法律、税务、财务等问题，首先应该考虑法律问题。我们要看企业家已经有了哪些国籍身份、居留权，已经形成了哪些税务居民身份，进而分析这些身份是否需要改变。改变一个人的司法管辖地和税务居民身份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移民。

在财务上，我们要看企业家的应付账款，比如开设了很多家公司但都是认缴的出资，认缴的金额就是其应付账款，在企业经营过程中就可能转化成现实的债务。还要看企业家的资产情况，一旦产生个人债务，这些资产都可能会被依法执行，拿去抵债。企业家应想办法把资产出表，不体现在自己的资产负债表中。但还在某种形式的控制之下，比如设立家族信托、购买保险、设立基金会等。有人说或许会采用代持更为简单，但代持同时存在四方面（背信、死亡、负债、离婚）的风险，需要注意。

此时，还需要规划如果企业家离婚、死亡，来自配偶和继承人的风险，也就是常见的“婚变风险”和“分家争产”，要提前做好规划和保护，并做好压力测试。

做好了第一步后，我们将保护范围扩大一层到家庭。在这一步，企业家及其父母、配偶、子女、兄弟姐妹是被保护的对象。

绝大多数企业家真正以企业为家、把企业当家，有的经常把公司的资金拿去为自己买房买车、个人消费，这种行为在法律上属于“挪用资金”“职务侵占”，涉嫌刑事犯罪。如果一个企业的股东是夫妻二人或一个家族，这个问题不一定构成大问题，但如果有家族之外的投资者入股，这些行为就存在很大的法律风险。著名的某酒店女老板创业20多年，被资本驱逐出局已不是新闻，她之所以交出控制权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涉嫌职务侵占。此时一定要了解公司法人资格的独立性，公司之所以被称为“法人”，就是因为它是法律拟制的“人”，企业家不能随意动这个“人”的资产，哪怕这个公司是其一手创办的。

另一种常见的风险是关联担保、对外担保，不少企业家出于哥们儿义气拿公司为人担保，也有一些企业家为了收取微薄的担保费给人担保，为此陷入债务危机而破产的例子比比皆是。笔者曾遇到一个上市公司的二股东，最多时拥有资产30亿元，后股海浮沉还有8亿多元，因为一个担保把所有资产清算后还不够，从此负债9位数，不知能否东山再起。

这一阶段要把家庭资产和企业资产做彻底隔离，设置防火墙，不要让企业经营的风险蔓延到家庭里来。

很多时候，企业是家族最重要的资产，企业荣则家族荣，企业衰则家族衰。因此，财产的保护和传承更多是在企业层面上。在这一阶段，做好包括公司内部控制在内的企业治理尤其重要。

对于中国的私营企业而言，市场经济改革的大趋势及配套制度的相对滞后带来的风险，是影响企业资产保护的重要因素。受传统人情社会的影响，有的人寻租于权力;有的人游走于灰色地带，甚至为高利润铤而走险，心存侥幸；有的人遵循老的“发财套路”却不自觉地掉入政策“陷阱”。因此，企业治理首先是对经营理念的治理，要将法律作为企业真正的“保护神”;其次才是对于财物的治理，严格财产的接触、保管、处置、盘点，落实财产保险，强化内部防腐机制和人为失误侦测；除了重视有形的财产，对于商誉、商标、专利等无形资产也要倍加珍惜，这才是全方位的企业保护。

前三个层面都容易理解，第四个层面是指一家公司由普通公司到上市的过程，一家公司哪怕融资融到F轮，却最终没能上市，都可能“死的很惨”，上市对企业家是多角度地保护。

观察世界上积累财富的豪富之家，多数是通过地产、金融等产业最终实现上市的，一家企业的上市，会造就一大批千万级甚至亿万级的富有家庭。帮助企业上市，是对家族资产保护的最好方式。移投行家族办公室的一大特色就是“投行业务”，即为客户在企业融资、产业升级、上市、并购等方面提供专业服务，通过投行服务对客户资产进行最终保护。

同时要指出的是，上市作为一种“潮流”也不一定适合每一家企业。上市的准备周期长、前期成本高，这些开支可能会影响企业的发展。网易公司CEO丁磊曾说过，“上市就像裸奔”，尤其是对于“野蛮成长”起来的初创企业，相当于将财务、税务、管理等方面的漏洞或难言之隐暴露在阳光下。另外，上市有可能导致创始人对企业的控制力减弱，甚至在资本恶意收购下丧失控制权。

中国传统文化讲究“读书最佳，为善最乐”。

慈善不仅是一种单方面的付出，也是一种理财方式，这种认识是将慈善与资产保护关联的枢纽。新闻往往有意无意地放大慈善的公益动机，这当然值得赞颂，但通过精妙的架构设计和运作安排，能使家族在不丧失对捐赠财产控制权的基础上，实现避税、隔离、保值、传承等“附带”价值。

综上，资产保护是资产被顺利传承的前提，而纵观历史，做到资产的有效保护却并不容易，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困难的事情。我们作为法律人士，看到西方国家利用先进的法律工具、金融工具，如信托、保险、基金会等形式，实现了资产的保护和传承，希望将其先进的经验引人中国。同时，我们关注值得弘扬的中国传统文化、道德、宗教思想，用于指导财富家族的资产保护和传承。

家族在树立优先重视资产保护的价值观念后，要如何进行实践呢？我们建议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，为家族和企业资产定期或不定期地“做体检”，未雨绸缪，进行下一步规划。家族办公室能提供包括法律、金融、财务、税务在内的综合服务，但这些服务不是“一团大杂烩”，而是在专家智库的有机整合和通力协作下完成的，移投行家族办公室的专家们首创的“五步规划法”就是一个经过时间考验的范例：从身份规划、家族关系规划入手，进而提供企业股权和组织架构、人员、风控制度等优化设计和落实，在充分了解客户的基础上，协助其引进资本，在全球进行资产配置，实现投身慈善和永续传承的理想。